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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风平浪静流水长
        曾巩是谁?如果这个问题放在南宋,放在明清,闻者只会哂笑,笑问者愚陋之极。
        北宋散文名家知多少,可朱熹独服膺曾巩,因为“爱其词严而理正,居尝诵习。”明代唐宋派散文家王慎中、唐顺之、茅坤、归有光,清代的桐城派方苞、刘大櫆、姚鼐等人都把他的文章奉为圭臬。《明史·王慎中传》有这样的记载:“慎中为文,初主秦汉,谓东京之下无可取,已司欧、曾作文之法,乃尽焚旧作,一意师仿,尤得力于曾巩;顺之初不服,久亦变而从之。”从他对后世文学家的影响中我们足可以看出曾巩之高度与深度。
        与他同时代的文坛泰斗可谓群星灿烂,可王安石在《赠曾子固》一诗中却这样赞叹说:“曾子文章世稀有,水之江汉星之斗。”苏轼也赋诗曰:“醉翁门下士,杂从难为贤;曾子独超轶,孤芳陋群妍。”读过这样的评价,足可以让我们再次面对曾巩这个陌生的名字时肃然起敬。
        当然,我们会有另一个问题提出来,曾巩是因为什么而得以名声显扬的呢?
        回到历史,细读文本,则答案水落石出。原来他师承司马迁、韩愈和欧阳修,主张“文以明道”。在西昆体盛行时,他站在欧阳修身旁,把欧阳修的“事信、言文”的观点发扬到极致。其文则同他的欧阳老师一样一扫雕琢堆砌之风,专趋平易自然。在一番努力之下,有“华美密丽”之文风的西昆体终成式微,而古文则勃然而兴终至蔚为大观。如果要修一修功劳簿,曾巩则应是居功至伟的了。
        当然,曾巩决不只是摇旗呐喊之人,《宋史》本传论及曾巩的文章说:“曾巩立言于欧阳修、王安石间,纡徐而不烦,简奥而不晦,卓然自成一家”。正是因为他有自己独特的风格,更有坚持不懈的努力,他才得以为人敬重,而文章更是风行一时。其弟曾肇曾在《亡兄行状》一文中有过这样形象的描述,说他的文章“一落纸,为人传去,不旬月而周天下,学士大夫手抄口诵,惟恐得之晚也”。我们如果好好地读他的文章,就会知道为何其文会有如此的轰动效应了。
        《墨池记》是曾巩流传最广的作品,不妨全文照录如下。临川之城东,有地隐然而高,以临于溪,曰新城。新城之上,有池洼然而方以长,曰王羲之之墨池者,荀伯子《临川记》云也。羲之尝慕张芝,临池学书,池水尽黑,此为其故迹,岂信然邪?方羲之之不可强以仕,而尝极东方,出沧海,以娱其意于山水之间。岂其徜徉肆恣,而又尝自休于此邪?羲之之书晚乃善,则其所能,盖亦以精力自致者,非天成也。然后世未有能及者,岂其学不如彼邪?则学固岂可以少哉!况欲深造道德者邪?
        墨池之上,今为州学舍。教授王君盛恐其不章也,书“晋王右军墨池”之六字于楹间以揭之,又告于巩曰:“愿有记。”推王君之心,岂爱人之善,虽一能不以废,而因以及乎其迹邪?其亦欲推其事以勉其学者邪?夫人之有一能,而使后人尚之如此,况仁人庄士之遗风余思,被于来世者何如哉!
        细数多少字,才三百来字。可就是这小小的一篇文,却将“勉学”之主旨弘扬至极。一为叙事,由墨池引出王羲之,由王羲之之成就再生发议论“盖亦以精力自致者,非天成也。”二为层层推进的议论。由学习书法引申推论到提高个人道德的修养上来,“况欲深造道德者邪”。此一句,即小见大,开拓深宏,独辟天地,曾巩见识之精妙,词旨之高远,令人叹服。无奇峰突起,无波澜丛生,不大开大合,不故弄玄虚。即事而生情,淳朴自然,委婉有致。结构完整严谨,文字简练平实,节奏舒缓从容。没有文采的夸饰,只有自然的表达。所致之意尽由诘问出之,看似论辩,实属劝勉。“夫人之有一能,而使后人尚之如此,况仁人庄士之遗风余思,被于来世者何如哉!”读之如饮醇酒,回味绵长。
        读完这篇文章,我就想,有些文章真如海,波涛汹涌,骇浪惊天,如韩愈文;有些文章又如潮,风来潮起,势不可挡,苏轼文正同此类。如果要说出一番感受,就好比酷暑时节饮冰水,酣畅淋漓,全身通泰。可是,曾巩文却不是这一路风格,如果也要有一比,则好似一江流水,风平浪静,无波澜,无起伏,就这样悠悠地流过险滩,绕过高山,从从容容地向远处流去。不管什么时候看去,都觉得安逸。也难怪后人以“醇厚”二字来形容其风格了。
        文如其人。文写得如此温醇古雅平正冲和的曾巩,其人也正是淳朴厚道之人。
        这是《宋史·曾巩传》里的记载:少与王安石游,安石声誉未振,巩导之于欧阳修,及安石得志,遂与之异。神宗尝问:“安石何如人?”对曰:“安石文学行义,不减扬雄,以吝故不及。”帝曰:“安石轻富贵,何吝也?”曰:“臣所谓吝者,谓其勇于有为,吝于改过耳。”帝然之。
        因慕其才,向欧阳修推荐王安石的是曾巩;因知其病,向皇帝坦陈王安石缺点的也是曾巩。不掩其光华,不蔽其瑕疵,为人厚道,摒弃机心,世上有几人能与曾巩比肩呢?
        于是,可以想见,以这样的性情,肯定是不宜在官场上得风播雨的。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?我自深造我之道德,我自写我之明道文章,不改其志,不折其节,江水终向东流,文章自传后世。
        曾巩的文章确实少读,我们对不起他。
        高中课本上有他的一篇《道山亭记》,明代大散文家茅坤称赞说此文最具“曾子固本色”;另有一篇《寄欧阳舍人书》,评者说更显其一派儒者雍容温雅风度。
        还说什么呢?带着愧疚的心情,赶快好好地补上这一课吧。
    [ 此贴最后由曾国荣万县在2010-11-12 15:14:24编辑过 ]
    宗圣公77派孙.略公>巩公>憇公>孟永公>卓公.
    入川祖训:话到口边留半句,理从是处让三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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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    向你好好学习,来研究我们前辈的人文素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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