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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曾国藩确实不是那种让人“一见即惊”的人。乍一接触,你不但会觉得他并无什么出众之处,甚至还会认为他有点笨头笨脑。
      如果测智商的话,曾国藩肯定不如左宗棠,甚至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。左宗棠十五岁就中了秀才,而曾国藩前后足足考了七次,二十三岁才中了个秀才。梁启超说,“文正固非有超群绝伦之天才,在并时诸贤杰中称最钝拙。”在曾的家乡流传着这样一个笑话,十分生动:曾国藩在家读书,一篇文章重复朗读了不知道多少遍没有背下来。一个小偷本希望等他睡觉之后进屋偷窃。可是左等右等,就是不见他背完。小偷大怒,跳出来说:“这种笨脑袋读什么书?”
      另外,曾国藩是典型的粘液质性格,这种人的特点是反应缓慢,行动拘执。这种性格特点更加重了他的“笨拙”之气。曾国藩自己也说:“余性鲁钝,他人目下二三行,余或疾读不能终一行。他人顷刻立办者,余或沉吟数时不能了。友人阳湖周恺南腾虎,尝谓余儒缓不及事。余亦深以舒缓自愧。”他的学生李鸿章也当面指出他的病在“儒缓”:“少荃论余之短处,总是儒缓。”他对李鸿章的这个判断是首肯的,屡称自己“驽缓多病,百无一成”。
      因此,曾国藩眼中乏精悍之气,面上无果决之容。许多人一见到曾国藩,都觉得有点失望。方宗诚见到晚年的曾国藩,觉得他不像一位总督和将领,而像一位土里土气的乡村老教师:“宽大和平,不自矜伐,望之如一老教师耳。”而后来英国人戈登见到曾国藩时,也大感失望:“曾国藩却是中等个子,身材肥胖,脸上皱纹密布,脸色阴沉,目光迟钝,举止行动表现出优柔寡断的样子——这与他过去的历史是不相符合的;他的穿着陈旧,衣服打皱,上面还有斑斑的油迹。”
      左宗棠是多血质,为人狂傲、处事明快而短于人情。而曾国藩为人蕴藉,长于人情而短于机变。他观察思考得比一般人细,下判断也比一般人要慢,在左宗棠滔滔不绝指划天下之时,他只是默默倾听,认真思考,并没拿出什么高明的见解。两个人的性格和作风反差极大,因此左宗棠才得出了“才具稍欠开展”的第一印象。

      曾、左二人的首次合作是十分顺利的。
      所谓英雄所见略同。曾国藩俯察天下大势,判定清王朝正规军队已经彻底腐败,要想平定太平天国,必须赤地立新,编练一支全新的武装。所以到长沙不久,他就上了一道后来被认为是湘军成立之标志的奏折:“今欲改弦更张,总宜以练兵为要务。臣拟现在训练章程,宜参仿前明戚继光、近人傅鼐成法。”
      而人们很少注意到,就在曾国藩上这道著名的折子前三天,湖南巡抚张亮基也上过一道内容相似的折子,提出“委明干官绅,选募……乡勇一二千名,即由绅士管带,仿前明戚继光束伍之法行之。所费不及客兵之半,遇有缓急,较客兵尤为可恃”。(张《张大司马奏稿》卷一,《筹办湖南堵剿事宜折》)
      我们知道,所谓张亮基的折子,其实就是左宗棠的折子。这道折子证明,创立湘军的想法,其发明权不能由曾国藩独占,起码是曾、左二人共享的。
      除此之外,二人还在另一个问题上不谋而合,那就是要加强湖南防卫,应该从扫清湖南境内的土匪入手。这样,如果太平军再次进入湖南,才不会得到本省土匪的呼应。
      二人同心,其利断金。曾、左计议已定,具体事务由曾国藩来操作,而左宗棠则在调人用兵和办公经费多方协助。曾国藩初涉军事领域,两眼漆黑,幸亏左宗棠向他推荐了满族军官塔齐布作为帮手。塔氏为人忠勇,做事负责,后来成为湘军名将,对曾国藩帮助极大。对于这些曾国藩十分感激。这段时间,曾、左往来信函极多,曾国藩探讨军务的信件干脆不再寄给巡抚张亮基,而是直接写给左宗棠,对左的称呼也从客气的“尊兄”变成了亲切的“仁弟”,显示出两人关系的日益亲密。
      不过,这种良好关系建立在一种有点特别的交往形态上。按理,曾国藩科名既早,年龄又长,又是二品大员之身,当然应该是曾国藩发号施令,小小布衣举人左宗棠只有毕恭毕敬、小心建言的份儿。然而事实却是掉了个个儿。左宗棠在曾国藩面前毫不客气,对曾国藩动辄指手画脚,指示训诫,毫不客气。
      左宗棠的高己卑人、当仁不让之态在信中一览无余。这种做派在传统官场绝无仅有。左师爷的傲慢,和他的才气一样有名,甚至比他的才气更为有名。在巡抚面前,他以救星自居,面对曾国藩,他更毫不客气。左宗棠是典型的多血质人格,办事凌厉快捷,尤其善于在纷纭复杂的局面中迅速发现机会,定下策略。这种人和那种做事缓慢、反应迟钝、过于谨慎的同事通常很难合得来。而曾国藩恰恰是这种人。再加上刚刚出山办事之时,曾国藩远非后来的“老奸巨猾”,而是一个“官场愣头青”,在一些具体问题的处理上,书生气重,拘执生硬,令左宗棠看着着急,忍不住经常加以“指导”。好在曾国藩和张亮基一样好脾气,对左宗棠俯首听命,从善如流,因此才造成了这段难得的“同心若金”。
      可惜的是,这段蜜月为期过短。咸丰三年,张亮基调任署理湖北总督,左宗棠也随之北上武汉。这两个人一走,曾国藩在湖南马上就寸步难行,处处碰壁。那些湖南官员早就痛恨曾氏越位侵权,此时团结起来,处处给曾国藩小鞋穿。曾国藩一怒之下出走衡阳,想脱离湖南官场,独力创建湘军。这个想法看起来解气痛快,实际操作却困难重重。刚刚来到衡阳曾国藩势单力孤,形只影单,要钱没钱,要人没人,处境十分困难。恰在此时,张亮基调离湖北,左宗棠也再度归乡隐居。曾国藩闻讯大喜,立刻写信请他来帮助自己。在长沙数月,他自觉与左宗棠惺惺相惜,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战斗友谊。他们两个都是以天下为己任之人,别人不理解他为什么自讨苦吃自练军队,左宗棠一定能理解。
      因为深知左氏的性骄气傲,所以他给左宗棠的这封信写得异常客气:
      那意思是说,我请您做一个高级顾问,不敢让您承担那些琐碎的俗务,只要居傍指点指点我就可以了。
      曾国藩满心以为,以他如此诚挚的邀请,左宗棠肯定会给他这个面子。没想到左宗棠根本不感冒,他回给曾国藩一封极为冷淡的信,“文字似敬实疏,态度似谦实傲,与曾国藩之火热心肠、尊奉情怀,形成了鲜明的对照。”
      不仅如此,左宗棠在给朋友的信中谈到此事时还语含讥讽:
      “涤公正人,其将略未知何如。弟以刚拙之性,疏浅之识,万无以赞高深。前书代致拳拳,有感而已。”(《左宗棠全集•书牍》)
      很显然,左宗棠不愿做曾国藩的助手,主要原因是对曾国藩的“将略”评价颇低。在长沙期间的短暂合作,并没有扭转他对曾国藩才能的评价。况且当时曾氏以在籍侍郎练兵,非官非绅,地位尴尬,没权没钱,左宗棠和大部分人一样,不看好他,不认为他是能大有作为的靠山。
      收到了左氏的回信,曾国藩才发现自己原来在左宗棠心目中原来如此无足轻重。这令他颇觉伤心。不过相比后来左宗棠加给曾国藩的种种难堪和伤害,这次回绝实在算不上什么。
    湖南涟源,湘中皇管族曾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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